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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產業困境與前景:倪重華專訪

Updated: Jan 4, 2019


在年輕人的眼裡,樂團夢雖然美好,但台灣的音樂產業似乎存在許多阻礙,使創作者和表演者難以生存。以整個大環境來看,台灣的音樂圈究竟存在什麼樣系統性的問題?未來,音樂產業將何去何從,樂團又該如何發展呢?


台灣的樂團夢是否能夠實現,就由台灣娛樂界的教父級人物倪重華先生,來給對音樂懷抱希望的年輕人一些建議和指點。


 

倪重華在80年代後期創立了音樂廠牌「真言社」,成功打造出林強、伍佰、張震嶽、亂彈等人,將他們推向樂壇;他曾擔任MTV音樂台總經理,更在2006年催生了第一屆「台客搖滾嘉年華」。他也待過公部門,曾任台北市文化局長,催生了TMS台北市影音實驗教育機構,從此開始以音樂教育為主要的使命。


在成為人們口中的搖滾教父之前,倪重華也曾經是個叛逆小孩,對課業毫無興趣,反而對音樂和電影充滿熱情。高中畢業後他赴日本就讀攝影學校,回台灣之後因緣際會走入電視圈,又因緣際會才踏入音樂圈。


在他的書《鏗鏘真言》中,他是這麼說的:「我只是在尋找有靈魂的人、有靈魂的聲音、有靈魂的產品,然後找出定位、說個故事。」





談起以音樂為職業的困難,倪重華表示完全理解,「其實不只是台灣。就連日本的學校也在教學生,不要想把音樂當成職業,當成興趣就好。因為產業在變化,真的能變成職業的越來越少,尤其是搖滾樂團。」看看國際上當紅的搖滾樂團,都是已經團齡十年以上的老團,新生代卻不見蹤影。




固守舊思維


「現在的主流其實是電子音樂了。」


然而,台灣的音樂人卻還是在搖滾裡面。倪重華點出,「整個台灣現在狀況就是這樣,大家都在一個舊的思維裡面一直轉,轉不出來。」


其中,政府的補助看似是支持產業,無形中卻使音樂無法做出突破。現在的樂團,「寫個demo 丟到文化部,說不定就可以拿到樂團補助或行銷補助。但如果你要走這個路線,你就掉到了一個死胡同,因為這是同樣的一群人在做同樣的事。評審的品味也是,就在一個框架裡面,就是一個非常島內思考的。」


台灣的主流音樂,還停留在上一個世紀,而且主要是用文字在溝通。


「全世界只有台灣開演唱會在打字幕的,因為你在看字。台灣的電視一直有字幕,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沒有在用耳朵聽、都是用眼睛看。」倪重華點出,不只是音樂,台灣的電視和電影都偏重文字,忽略了聲音。「現在要從詞,轉換成身體,可能要再一個世代吧。」



反商思維:學術和藝術至上


台灣的新生代樂團那麼多,都沒有做出突破嗎?倪重華認為,「後面這些樂團大部分都是在為政府、為政治在服務,像滅火器就是政治。每次選舉的時候都會有樂團出一張專輯,他們並沒有真的想要去做溝通。」這個問題說到底,其實是台灣社會的反商思維。


「整個台灣的文化領域是反商的,反對文創,覺得藝術最偉大。所以就是百分之五的這些偽左派,反對商業,綁架了所有人。」

倪重華指出,台灣音樂圈裡最被敬重的,都不是真的做音樂的,而是學者。例如張鐵志、李明璁,他們寫的不是音樂而是社會,是利用音樂來講社會;又例如馬世芳,寫的表面上是音樂,骨子裡其實是歷史。


「在這個領域裡面,最好的工作是當老師、當教授,走學術,但音樂來講應該走的是流行文化,搖滾音樂你如果把它當一種歷史社會來研究,那就是學術化。」


在這種學術至上的思維裡,音樂很難突破,很難做出跟得上潮流、賺得了錢的東西。


創作的核心是要溝通、有很多想要表達的東西。」倪重華認為,「想跟人家溝通,那當然是越多人越好,要溝通的越多才能達到效果。我不能只做同溫層的東西,那不是真的創作,那是藝術,藝術只要給少數人。但真的流行是大眾的,真的大眾流行才會有影響力。




放眼國際


台灣音樂的另一個問題,則是在於眼光不夠國際化。


大家常說台灣市場小,但倪重華反駁,「那是因為你只看台灣市場。」以韓國音樂為例,他打從第一天就以世界為目標,才能掀起全球性的韓流。


至於如何國際化?「你就把你的標準放到國際,西方現在流行什麼,我就要跟他做一樣,才有可能。如果你一直是看台灣,島內標準就沒辦法。」倪重華說完,又自嘲,「都是說來簡單。」


以目前台灣的樂壇來說,倪重華認為,周湯豪的音樂就做得不錯,能夠跟得上國際潮流。


「現在西方主流就是兩個,嘻哈,再加上電子,流行歌尤其是,搖滾就要往這邊靠。」

趨勢之所以如此,跟音樂的數位化有著密切的關係。在過去,CD很貴,每一首都要仔細聽;而現在音樂幾乎不用錢,人們幾乎都是把音樂當作伴奏。


伴奏的情況下,如果你做的聲音、表演不夠激烈不夠強,就吸引不了人。




紀律的重要性


說到底,倪重華認為,個人魅力還是最重要的關鍵。但表演者的個人魅力並非天生,而是長期培養、訓練出來的。以 DJ 為例,一年唱兩百場,每一場跳三個小時,他們所需要的體力其實是靠著規律、紀律的生活慢慢鍛鍊出來的。


談到紀律,倪重華拿出當年他旗下的伍佰為例。


「伍佰一個禮拜練三天,演一次。他到現在為止,就算有五首歌的演出,他還是排練,那是慢慢累積的。伍佰那時候很多是改編,改編就是在練技術,什麼樣的技術、編曲、表演會讓觀眾有反應,就從改編的過程中去累積創作。」


倪重華認為,現在的樂團很多技術還不夠成熟就想要創作,但沒有技術,就不會有創作。


「想要做音樂的人,跟真的下去做音樂的人,是不同的。」



未來音樂趨勢


倪重華近年來致力發展的音樂教育,以「MTI音樂科技學院基金會」為例,都是以數位音樂製作為核心。與台灣社會的藝術和學術思維相反,他們想教的是流行、潮流、商業主流的。


「簡單來講就是用電腦來創作,」倪重華解釋,「等於是把一個產業的工作流程全部濃縮在一台電腦的軟體裡面,從創作端、到錄音到後製,全部在電腦裡。所以是非常複雜的,是需要學習的,要每天花時間去練。那不是像以前古典音樂一樣,每天照著譜三個鐘頭操就可以操出來的。我們能給你的是一個工作架構,但中間每一個細節都是發展你的創意,就是創意。」


而這種數位音樂製作,不只可以用來做音樂。這一套技術其實呼應了目前最新的趨勢,sound design 聲音設計,可以用來做電影配樂、遊戲配樂、使用者設計等等,是未來的核心議題。


「現在的電子音樂已經不是像以前那種創作的形式了。以前唱片音樂比較簡單,一個製作人,詞曲創作,錄音師,加個歌手,這些核心再加上編曲和樂手,就可以完成。現在不是了,現在表面上好像是一個 DJ,但其實後面是一個團隊,分工也分的很細,做拍子、做音色、做錄音、寫旋律的,這是未來十年做音樂的樣子。」


如果回到樂團來說的話,倪重華認為必須做出表演和形式上的突破,必須電子化。「像 Coldplay 他一首歌可以跟八個 DJ 合作,已經變電子團了。」




台灣的音樂教育


在台灣,音樂路之所以難走,除了產業的問題以外,音樂教育的缺乏更是一大源由。在流行音樂方面,台灣的教育都是支離破碎的。大家自己上網東拼西湊的學習,沒辦法與別人合作,而且浪費了很多時間。而倪重華現在的目標,就是建立一個有系統的流行音樂教學。


現在的教育,我覺得是百分之七十的人在陪百分之三十的菁英陪讀,後面那七十全部都被浪費了。」倪重華點出,有些孩子並不適合讀書考試,而是適合實作、身體的學習,例如音樂、運動、舞蹈等等,而這些孩子現在就缺乏一個有邏輯、有系統的教育制度。倪重華的目標就是完整的做完一套數位音樂製作課程,希望未來放入體制內的教育,讓孩子有更多學習上的選擇。


但是,新的音樂必須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來學習,產業又這麼艱困,年輕人會不會卻步?


「就算花了一萬個小時練完沒有成功,你想想你花三萬個小時去唸書,有成功嗎?起碼你這一萬個小時是快樂的。 」

倪重華認為,台灣的基礎音樂教育其實做得很好,從小學的直笛教育之後,如果可以給他一個新的路徑,例如電子音樂,有新的訓練和邏輯,未來其實很有可能性。

倪重華補充,現在社會變化很快,今天學這個,明天的新趨勢可能就變別的,不可能永遠跟得上。「但是你要找到自己的主軸,例如我是做創作還是做什麼的。媒介可能每天在變,但主軸不會變。」說完,他又自嘲,「這個觀念講起來容易,我三分鐘講完,但是要做出來可能要再花三十年。」


訪談當天筆者與倪重華先生合照

 

身為資深音樂教父,倪重華不僅透視台灣音樂產業的種種困境,眼光更是極具遠見,點出了未來音樂的趨勢藍圖。短短一個小時的訪談,內容密度極高,為所有懷抱音樂夢的年輕人、甚至是現職的音樂工作者,提出了許多充滿前瞻性的洞見。


而在這樣的環境和時代之下,台灣的樂團夢究竟會如何發展呢?


這一題,就留待十年後再來解答了。







受訪者/倪重華

訪談、撰稿、攝影/李艾珩



2019.1.1

Ai-Heng Lee creatio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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